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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故事11:音乐停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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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2008年次债危机的电影《商海通牒》当中,有一幕戏最为精彩。

故事发生所在的投资银行的主席约翰·图尔德,在得知整个金融体系中每家银行所持有的衍生品资产存在重大风险之后,连夜召开会议,并决定不顾一切在开盘后清空风险资产,从而使自己的公司在大风暴来临前逃出生天。约翰·图尔德在这场戏中,将华尔街金融大鳄杀伐果断、狡诈、铁血权威的特点表现的淋漓尽致。

约翰·图尔德和发现次债问题的风险分析员(火箭科学家)彼得·苏利文的对话十分有趣。


John Tuld : So, what you're telling me, is that the music is about to stop, and we're going to be left holding the biggest bag of odorous excrement ever assembled in the history of capitalism.Peter Sullivan : Sir, I not sure that I would put it that way, but let me clarify using your analogy. What this model shows is the music, so to speak, just slowing. If the music were to stop, as you put it, then this model wouldn't even be close to that scenario. It would be considerably worse.

这段台词中,music is about to stop,音乐将停止,也成为了非常经典的台词。金融和交易,都是如此,游戏规则就是,在音乐响起时,大家疯狂加杠杆,大把赚钱;而当音乐停止时,那些聪明的抽身而去,而剩下的人,需要为这场游戏支付费用。

在《交易故事10》中,我幸运的发现了一种简单好用的赚钱方法。随即便开始了我的第一轮业绩成长。

岑秋苑:岑的交易小苑20:我的交易故事(十)​zhuanlan.zhihu.com 图标

这个经历,持续了三四个月,最开始,我每天用5手,赚10个点(1200人民币),持续盈利了一两周后,我的导师刘小姐就给我加了手数,可以用10手,每天赚20多个点。再过几周,再加再加。

大概一两个月之后,我就可以用100手,赚一两百个点(1万多人民币)了。而和我一起加入公司的其他交易员,还在使用10手、20手,每天赚上几十点就谢天谢地了。

作为第一次经历利润暴增的交易员,内心不膨胀是不可能的。你很能赚钱,所有同事都敬重你,你就如同明星一样。一起入职的交易员,过来看我交易,发现我能用100手交易,随便赚一下,就超过他们一两周的利润,发出惊叹,那感觉也好极了。

当时我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手数再大一点,再多赚一点,我不仅仅要在新人中赚最多,我要成为整个公司赚钱最多的人,成为明星交易员中的明星。

人类交易员有个惯性,就是当我靠一招赚了钱,我就想再靠这招再赚一笔,不管市场有没有发生变化,我觉得这招肯定会再灵。这种本能很可能来自生物基因,人类训练宠物或者家畜,就是靠这样的动作-回报机制。

这一招最经典的案例,就是当年不凋花基金的明星交易员亨特。

2005年左右,随着对冲基金泡沫的增长,出现了一家名为不凋花的基金公司,其创始人尼克·马奥尼斯是可转换债券套利的专家,并且聘请了兼并套利、多空股权投资、信用套利以及统计套利方面的专家。该公司一位名为布莱恩·亨特的交易员拥有数学硕士学位,并且为人真诚,给人的印象是永远都会保持冷静,从2004年到不凋花基金公司起,他的天然气交易回报率就明显异于常人。

亨特的策略很简单,因为天然气主要是由管道运送,供应路线不能轻易更改以填补意想不到的地区性短缺,因此容易暴涨(2018年冬天天然气暴涨,又再次印证了他的策略)。因此,他找到机会,就会做多天然气,等待暴涨光顾。当然他赌的工具比较高级,他赌期货的价差。因此,这类赌博工具,不会因为日常的波动造成太大的波动,他可以持有巨大的头寸,静静等待利润咬钩。

04年,刚一上任,他就赚取了一些钱,于是获得了更大的权限。05年夏天,他的做多等待得到了巨大的回报。那年,美国遭遇了巨大的飓风灾害,天然气暴涨,这一波,他赚了12.8亿美金。于是,到了2006年夏天,他又故伎重演,开好多头,小期待着利润咬钩。但是,这回,不但天然气供应充足,而且预报的飓风也没有来,天然气暴跌,跌的比以往都猛烈一些。他逆势加仓,再赌一把,然后带着几十亿的亏损,和永不凋谢的不凋花基金,一起轰然倒塌。

可能是我赚钱的方式更依赖于市场微观的结构,坏日子比亨特要来的快很多。在我开启盈利之路四个月之后,市场中的买一和卖一的被动成交变得越来越困难。之前,你只需要排在前50%,有足够耐心,就会成交。慢慢的,难度从50%,变成30%,10%。有时候靠前的订单当日无法成交,我舍不得那即将到手的一万人民币的利润,舍不得撤单,又担心夜里出现什么异常问题,不得不留在公司过夜,越到后来,留在公司过夜的次数越多,但是我还没意识到出现了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越努力,就越有回报。

然而,你的努力,并不一定会以利润的形式马上回报给你,但是皱纹却很稳定会来。那段时间之后,和朋友聚会,朋友问我眼睛怎么了,我才发现,我的右眼下方,产生了一条深深的长纹。皱纹产生了,就再也回不去,这条长纹,算是纪念那年为了一万块钱不回家睡觉的日子吧。

最后一次做这种策略,我有200手订单排在卖一,卖一有上万手卖单,而买一是一个空价格,很好成交。所以只要卖一成交一手,我就可以在买一买一手,钱立马落袋,毫无痛苦。但是奇怪的是,整整一整天,我只成交了三四手,以往送钱的算法机器人,和那些无脑的交易员,全都消失了。

到了下午,成交量最差的时候,突然卖一在我身后的订单消失了大部分,然后一个订单把我和后面的一点零星的订单全部吃掉,卖一变成了买一,买一有不到一百手订单。我赶紧在买一挂上200手,想买回来,但是市场一直没有成交。然后市场慢慢上涨,买一的订单数量越来越多。按照以往,前300手订单肯定是能成交的,但是这次没有,到了晚上,那张合约上面的卖一,已经很少了。

我不甘心,这唾手可得的2万利润,变成了2万亏损,希望有谁打到我的买单,让我逃出生天。但是,夜里又是上涨,我想止损,订单排在最前面,但是又不能成交。一路下去,我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亏损已经变成9万多了,超出了我的每日最大亏损。导师刘小姐叫我平仓,我当时身心俱疲,扛不住了,咬了咬牙平了头寸,撤掉所有靠前的订单,回家睡觉。这一笔,也是我在Futures First为数不多的两个业绩曲线深坑中的一个。

市场变了,再也没有傻子给你送钱了。当你为了以前当天就能落袋的利润,要等上一两天的时候,就早该意识到。只是市场变得很慢,你以为再努力一点就可以赚到钱。但是最终量变变成质变,无论你的被动订单排的多靠前,好的价格都没人给你。

市场进化了,一套策略把韭菜割光了,就变成了新的韭菜。

《华尔街日报》帕特森在《宽客》中采访文艺复兴科技的吉姆·西蒙斯时,这样写道。

他在采访西蒙斯时,发现西蒙斯并没有在听,而是凝视着面前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大奖章基金正在亏钱。尽管这种程度的资金回撤对于大奖章基金来说并不罕见,而大奖章基金总是能扭转乾坤重上正轨,但西蒙斯每次看到这种情形都会发生胃痉挛。

巨大的压力或许可以解释西蒙斯为什么每天都要抽三大包香烟。

大奖章基金耀眼光环的背后是无尽的压力:每时每刻,神话都有可能突然结束,大奖章的魔法随时随地都可能失灵,就像瓶子里的精灵一样“嗖”的一声便不见了踪影。每时每刻,真谛都有可能不再是真谛。

对于交易者,“音乐停止”这一恐惧,只要你意识到或者经历过,就将伴随你的交易生涯。所以有时候很羡慕一些初生牛犊的闯劲,无所畏惧,也因为如此,可以赚上不少的钱;市场中经历久了,就容易变得保守畏缩,在这个时候保持勇气,反而是好的品质。

做交易这行,对我最大的改变,就是只要有自己的业绩,早上就会自然早起。是对“音乐停止”的恐惧,叫我起床,让我赶紧去给播音设备涂涂油。这一点,算是彻底改变了大学时代的自由散漫,市场不会等你,一天不学习,就赶不上了。